昨夜下了一场小雪,小奚儿起来就见故园的梅树铺了一层细碎的雪粉,晶莹地闪着微弱的冷光,立即吩咐冉竹带着四个小丫鬟去把压花的雪粉细细地取下来。
这已是故园的老项目了,每到下雪的时节,小奚儿就会收集梅花雪,埋到梅花树下,等到来年取出烹茶。
冉竹立即带人搬了竹梯过来,一副一副倚着梅树,小丫鬟小心翼翼地攀上竹梯,拿着白玉挖子将花瓣上的雪粉轻轻地扫入白瓷罐子。每个人的动作都很轻柔,生怕伤了花瓣,故园的梅树都是珍稀品种,小奚儿平日当成宝贝似的呵护。
忙了一通,到了中午,小奚儿吃了午饭,不见玉蔓来找,心里颇为焦急,也不知她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于是带着羝奴又出门去了。
梅林一片香雪海,小奚儿束着一顶宝相缠枝团花大红斗篷款款而来,一路来到玉蔓的住处。
司宫正在门口活尿泥,见到小奚儿,陡然站了起来:“坏人!”横刀立马地挡在门口不让小奚儿进去。
小奚儿淡淡地吩咐:“羝奴。”
羝奴一个箭步上前,随手就把司宫甩到一旁。
小奚儿大摇大摆地走进堂屋,玉蔓正从里屋走了进来,看到正被羝奴拦在外面的司宫,瞪了小奚儿一眼:“你会不会太过分了?这是我家,凭什么不让我哥进来?”
“你哥瞧我的眼神色眯眯的,万一他要非礼我呢?”
“我哥是男的,怎么可能非礼你?”
小奚儿慢悠悠地说:“男的也可以非礼男的。”
玉蔓一想,似乎也有道理。
接着,目光就被小奚儿的腰间吸引过去,这家伙竟然围了三条腰带,每一条都是镶金戴玉,有钱也不用这么显摆吧?
“戴这么多腰带,你是不是有病?”
小奚儿琼鼻一抽,显出无限委屈的样子:“昨天……我差点就被金薰那疯婆娘糟蹋了,我可不得多备几条腰带,让她……让她脱我衣裳的时候没那么容易……”眸光楚楚,泪泉汹涌,不停地抽噎。
“她……她糟蹋你了?”玉蔓讶然地张了张嘴,金薰也太生猛了吧!
不过,这也怪不得金薰,谁叫他没事生得粉嫩嫩白扑扑的?天生一副就是要被糟蹋的样子。要是遇到传统的汉家女儿也就罢了,纵有爱美之心,多半出于矜持也不会表现得太过露骨,递块手帕绣个荷包先行眉目传情试探对方的心意,总归是要男方主动,然后半推半就羞答答地应允。但是金薰是谁?她的身上可是流淌着草原民族彪悍的血液,她们敢爱敢恨,不会扭扭捏捏,遇到喜欢的人从来都是直奔主题。
“我是差点被糟蹋了,还没有被糟蹋。”小奚儿一再申辩,“玉蔓姐姐,你看了我的身子,我这一辈子就是你的人了,我不会让别的女人看我的身子。”幽蓝的眸子闪耀着晶莹的泪光,真挚而又坚决。
“万一金薰真的看了你的身子呢?”
“我就想方设法杀了她。”少年神色果敢带着一丝狠厉的味道,“然后,我再杀了我自己。”
玉蔓哑然地张了下嘴,在她不在的六年时光里,他又接受了什么奇怪的观念?
杀金薰倒是可以理解,为什么还要杀自己?
不就被人看一眼吗?有什么想不开的?
“总之,我是不会对不起你的。”小奚儿幽幽地说了一句,又默默地低下了头,耳际两绺青丝垂了下来像是柳叶轻轻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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