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水面,疾驰不停,到了四更天的时候,已经离开凉城五十余里。
彼处亦是码头,虽然不及凉城码头繁华,但也停泊了十几艘大船。此时夜深人静,船头的灯火在夜风中摇曳,白羽音已经倦了,睡眼朦胧中看来,这些灯笼犹如漂浮于空中一般。她恍恍惚惚,梦见到了元宵佳节,自己和程亦风一同赏灯,好不甜蜜。只是蓦地,见“兴盛商号”四个大字扑入眼帘,她即一惊而醒:莫不是看错了?再定睛望去,只见不远处停泊着一艘大船,船头插了面大旗,上面分明写着“兴盛商号”。她不由叫了起来:“严八姐,快停下!船在那里!”
严八姐正奋力摇船前进,划出数丈之远,才回身来看。见到那面在灯火中招展的旗帜,好不惊讶——还以为贼人早就跑去了顺丰县,不想他们竟在此处休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快靠过去!靠过去呀!”白羽音催促。
严八姐何用她提醒,根本等不及划船上前,直接在小艇上一踏,便飞身跃上了兴盛商号的船去。可是,才在一落到甲板上,他的心中又是一动:贼人为何不继续南下,却停泊在此处?樾国细作如此狡猾,为要逃避追踪,理应将船只百般伪装,为何还挂着“兴盛商号”的旗帜?难道有诈?
如此一想,不由驻足不前。此时白羽音也将小艇划近了些,跳上大船来,道:“愣着做什么?难道你怕打不过他们?你不是学了什么优昙掌,连端木平都忌惮你几分吗?难道区区几个樾国细作,还能将你怎样?”边说,边要靠近船舱。严八姐连忙将她拉住:“郡主小心——”低声将自己的怀疑告诉她。
白羽音皱起眉头:“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咱们先探探虚实!”即和严八姐一起悄悄贴近船舱的窗户,静听里面的动静。只是,除了船底哗哗的水声,什么也没有。
除非贼人睡死了,他们想,然而,逃亡途中,岂有如此悠闲的道理?因轻轻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里面透出微弱的灯光来。但目光所及之处,不见半条人影。唯见地上有些撒落的米粒儿,似乎是搬动货物的痕迹。
两人相互望了一眼,心中俱想:难道来晚了一步,狡猾的樾寇已经将货物转移了?
再不能等待下去。他们一齐“砰”地踢开窗户,扑进舱中。只见整个船舱空空如也。一盏将要熄灭的残灯,照亮通往底舱的道路。顺着梯子下到船腹中,见四处散放着坛坛罐罐,大约正是从绿竹巷里“买”来的,不过此刻全都空了,其中还有不少被打碎的。白羽音用脚拨开几片碎陶,见瓦砾中有一枚龙眼大小的珍珠——如此价值不菲的珍宝,若非仓惶之中,怎会遗落在此?看来贼人果然已经将赃物转移了。
“可恶!”白羽音气得连连跺脚,“为什么这帮樾寇总是能抢先一步?都怪孙晋元这玩忽职守的家伙。东西追不回来,本郡主非要了他的脑袋不可!”
严八姐心中亦十分窝火,不过同时也想:人去船空,乃是情理之中的事。却不知贼人是在这里将货物装到了旁的船上,还是弃舟登岸,改从陆路运输?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需要大动干戈地装卸,码头上应该有人看到。
想到这里,他就大步跑出船舱去。见码头上有几个短打汉子正在喝酒,便上前询问兴盛商号货品的下落。只是那几个汉子全都摇头,说道这码头上每天来来去去那么多船只,装货卸货忙个不停,谁会注意到每一条船上的货搬到了哪里?
“你们好好想一想!”随后赶到的白羽音从袖中取出一大锭银子,“谁能说出个所以然的,我大大有赏!”
“小姐,”那些汉子们道,“我们虽然想要银子,但是真的不晓得兴盛商号船上的货物运到哪里去了。总不能随便指个方向蒙你吧?这里还停着这么多船,你不如去问问船上的人,说不定有人看见。”
他们的态度这样不敬,换在往日,白羽音早就发火了。但此刻,她只着急要帮程亦风追回损失的银两,所以顾不得计较,当即跃上兴盛商号贼船旁边的一艘货船,嚷嚷道:“里面的人,给我出来!本郡主有话要问你们!”
那船上的人睡眼惺忪,听她自称是郡主,才没有破口大骂,然而问到兴盛商号的事情,大家只是摇头。白羽音又唤醒了另一艘船上的人,同样是一问三不知。她越来越焦急,一条船接一条船的叫人出来问话。很快,几乎把整个码头的人都叫醒了。有些人听说了她的身份,只能自认倒霉,而那些没听到她自报家门或者听到了却并不相信的,免不了恼火起来,骂她疯疯癫癫扰人清梦。本来静悄悄的码头一时间充斥着抱怨和斥骂之声,变得吵杂不堪。
严八姐的心中也烦躁焦虑:线索怎能到这里就断了?奸细怎么能凭空消失?一定会留下些蛛丝马迹。白羽音这样胡闹一番,对事情没有丝毫的帮助,只是,此刻还有更好的应对吗?要是过去,他还当漕帮帮主的时候,运河之上哪里没有他们漕帮的弟兄?准能迅速打听清楚状况。然而自从哲霖大闹武林,漕帮已经分崩离析不复存在!漕帮弟兄也都不知所踪。贼人一旦伪装藏匿,要在运河上找他们出来,谈何容易!
正在感慨之时,忽听一人叫道:“咦?帮主——真的是帮主!我不是看花了眼吧?”话音未落,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已经挤到了他的身边,满面皆是惊喜之色。严八姐认出,此人正是原来漕帮里的一个弟兄,名叫张顺水。
严八姐不由也惊喜万分:“兄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说来就话长了。”张顺水道,“不过,其实也没啥好说的。自从帮主走后,咱们不愿听江涛、白浪那两个败类的话,就都叛出漕帮来。我们几个平日里玩得来的,就继续做拉纤、搬运的活儿,混口饭吃。这个码头就是咱们的地盘。”
严八姐听言大喜:“有多少弟兄在这码头上?今天码头装卸的情况你们都清楚么?”
张顺水拍胸脯道:“除非是船上人自己装卸的,要不都要经过咱们的手。”
“那条兴盛商号的船——”严八姐指着道,“你们搬过上面的货吗?”
张顺水瞥了一眼:“我没搬过。不过,弟兄们也许搬过。待我找他们来!”又挤进人群去。不时,就带了十来个短打汉子来到跟前。其中有不少是漕帮的老面孔,但也有两三个严八姐未见过的。张顺水说,都是码头上讨生活的人,新近才和他们结拜,便让这些人都和严八姐见礼,照样称他为“帮主”。
无暇寒暄,严八姐只急着询问兴盛商号货物的下落。汉子们朝那船张了张,大多摇头,只有一人道:“那船今天早晨靠岸的时候,我去问过要不要人搬货,他们说不必,只是靠岸歇歇。后来我见船上有两个人夹了个小箱子下来,不知是不是到镇子上去了。我想大概是顺路办点儿事吧——帮主,你找他们做甚?”
“他们是京里逃出来的骗子。”严八姐道,“我最看不惯坑蒙拐骗的混帐,所以帮凉城府捉拿他们。”
“啊呀,原来是骗子!”张顺水等人惊道,“他们带着许多赃物么?不过,要是他们只夹着一个小箱子下船,而又没有人看到他们搬货,那整船的货物绝对不可能转移到岸上从陆路运走。”
不错,严八姐想,那小箱子里看来是准备去顺丰县兑换的银票。至于其他的现银、珠宝、米盐等物——“可能是搬到了旁边的船上!”张顺水已经得出了相同的推论——经常在水上跑来跑去的人都知道,大货船都配有小艇,遇到水浅,无法靠岸的时候,就把大船泊在深水处,用小艇将货物分批运上岸来。贼人很可能抢占了另一艘货船,或者先已埋伏下了同党,将“兴盛商号”货船上的赃物从水上悄悄转移过去,留下一个空船作为烟幕——然而这样算来,也有可能贼人驾驶另外的货船早已跑得远了,特地将“兴盛商号”几个大字留在这里,以图迷惑追兵!
“帮主别着急!”张顺水道,“只要赃物没上岸,就应该还在港里——今天早晨这里起了大雾,到了下午还没有散去,所以昨天和今天进港的所有船都还泊原远处。咱们现在就一艘一艘地查多去,不怕找不出贼赃来!”
那可真是天助我也!严八姐大喜,然而看一眼乱哄哄的河面——白羽音和诸位愤怒的船家吵嚷不休——已经闹成了这副模样,要将船只逐一搜查,谈何容易!
正烦扰时,忽然见到北方水面上火光闪动,疾速向码头靠近。严八姐搭个凉棚一眺望,见是水师的舰船来到,登时喜出望外——这可有救了!当下拨开人群,飞身一跃,在几条船上稍稍借力,即纵到了舰船的船头。可喜那领头的参将他还熟识,名字叫做唐必达。
“严大侠,你不是去顺丰县吗?怎么……”
不待唐必达说完,严八姐已经抢先将自己在这码头的发现简略的说了一回:“唐参将率众赶来,正是时候,赶紧叫船上的人都上岸,让士兵把他们看守起来,一条船一条船的搜查,应该就能追回赃物。”
“言之有理!”唐必达点头赞同,当即吩咐左右照办。于是便有水师士兵乘坐小艇先行登岸,约束围观众人,而水师的舰船则随后驶入码头,士兵迅速从一条船跳到另一条船,喝令众人不得吵闹,立刻上岸等候审讯。这时候,和众人吵得口干舌燥的白羽音方还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少不得来找严八姐问明情况,接着就拍手称妙,跟着水师士兵搜查货船去了。
很快,水师士兵仔细检查了五条货船,并无甚发现。
“你们可要找清楚了!”唐必达提醒手下,“船上或许有些暗格密室——不瞒严大侠,在下调职来京之前曾经在鄂州抓私盐,那些贩盐的船不仅有暗格,有个还配备密封的大木箱。他们会将盐用油布包裹严实,然后放在木箱里,再压上铅块,沉到水中。官兵去搜查的时候,还以为船为了避免摇晃多下了几个锚呢!”
“竟连这种主意也想得出!”白羽音乍舌道,“那说不定赃物还藏在‘兴盛商号’的船上,根本没运到别的地方去。贼人就是想误导我们!”
她是说风就是雨的性格,既然想到了,便要即刻着手来做。于是,边说,边跑回了兴盛商号的货船上,先仔仔细细的绕了一周,看看有没有多余的锚链。之后,又再次进入船舱去寻找所谓的暗格。
严八姐却觉得她如此行乃是多此一举——贼人肯将货船留在此处任由官府搜查,应该料到无论官府搜不搜得到东西,都会将此船没收,试问,樾国贼寇怎么可能将千辛万苦骗得的财物拱手交还给官府?于是,他只寄望于在码头上其他的船只上找出想要的东西。同时又对唐必达道:“唐参将,有几个贼人已经从陆路前往顺丰县,企图兑换现银。该派几个士兵追上去,免得他们从顺丰县又逃之夭夭。”
唐必达以为有理,吩咐手下照办。同时也叫人去将码头上的人按照各自的来历分列站好,以便一旦发现赃物,即刻将疑犯逮捕。这些都办妥的时候,水师士兵又搜查完了一条船,依旧是一无所获。正要继续时,却忽然听到白羽音兴奋的叫声:“真的有暗格!快来看!”
严八姐和唐必达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三步并作两步冲进船舱去。只见白羽音正在底舱里,将满地的竹篮瓦罐扫出一片四尺见方的空,露出一扇门来,插销已经拔起,露出黑洞洞的暗室,不知里面藏了什么。小郡主的神气颇为得意:“怎样?本郡主眼力不错吧?快拿灯来!”
早有水师士兵随后而至,将火把递给唐必达,白羽音即一把抢了过去,朝暗格里照了照,咂嘴道:“里头好多箱子,一定是把赃物都藏在那儿了——啧啧,堆得这么满,难为他们将这些装在竹篮里一样一样运出城!”
严八姐也探头张了一眼,心中禁不住狂喜:这么多的箱子,如果是装满了金银珠宝,只怕能将半个凉城也买下来!即便只是食盐米粮,也价值可观!,樾寇为了骗取这些财物,可谓费尽心机,只是,他们千算万算,最后还是竹篮打水。可见冥冥之中依然有天意,世间之终究邪不能胜正!
他感慨之时,白羽音已经擎着火把小心翼翼地踏上了暗格的梯子,下了几步,忽然一声尖叫,众人以为她中了贼人的机关暗箭,连忙要去搭救,但很快便听到她“砰”的跳到了地下,咒骂道:“蟊贼,竟然吊根绳子在这里,差点儿害本郡主摔下去!”原来刚才只是绊到了绳索而已。
“郡主,下面可宽敞么?”唐必达问。
“宽敞得很!”白羽音挥了挥火把,“都下来吧,看看这群蟊贼从凉城骗了些什么宝贝。”说时,已经上前去检视木箱,见木板厚实,又已经钉死,就摸出匕首来一通乱撬。待严八姐、唐必达和另外两个水师士兵都下到暗室之中,她已将木箱凿开一个洞——香味登时扑鼻而来,是寻常烹饪用的菜油。“这群小贼!”白羽音嘀咕道,“简直饥不择食,什么都偷嘛!菜油能值几个钱?”嗤笑一声,又去撬旁边的箱子。可里面依然是菜油。
如此一连撬开五个箱子,内中除了菜油,什么也没有。大家都好不懊恼:莫非又被贼人耍了?白羽音气急败坏,乒令乓啷将菜油坛子尽数踢了个粉碎,又发疯了似的去凿撬其他的箱子。唐必达连忙拦住:“郡主,或者贼人放些菜油掩护,后面的箱子才是赃物。咱们都拿着火把,小心引着了油,不可收拾。还是先出去。左右这码头已经被水师控制,等天亮了慢慢搜查也可以。”
“慢慢查!再叫毛贼们跑了怎么办?”白羽音恼火地尖叫。不过心里也明白万一暗格里失火,出口狭小,他们绝难全身而退,因嘟嘟囔囔地埋怨着回到甲板上。严八姐等人亦随后而出。
外面早已围了好些兵卒,都等着里头的消息,一看众人灰暗的脸色,知道无所收获,难免失望。唐必达向部下们简短地交代了情况,吩咐他们先审问码头上的人,等天亮了再去船里将箱子一一搬出来查验。他说时,看了看天色,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不久,曙色就会取代夜幕。木箱位于船底的暗格中,他想,哪怕是天亮时,那里也伸手不见五指,要一只箱子一只箱子搬出来,得耗费许多时间。倒不如现在动手把船舱拆除,那木箱岂不就暴露在天光下了吗?想到这里,立刻命令手下行动。一旁白羽音乜斜着眼睛,暗赞这个主意高明,口里却不肯表扬唐必达,只冷冷道:“早该想到这样了嘛。快拆——要是这里还没追回全部赃物,就把这里其他的船也拆了,看这帮小贼能把东西藏到——”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传来惊天动地一声巨响,脚下踩空了,却不是往下掉,而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抛到了半空中,未反应出发生了什么事,又跟着疾速下落。但觉眼前先是一片雪亮,浑身被灼得生疼,很快又落入一片冰冷的黑暗之中。她看见一团狰狞的艳黄在自己的头顶上盘旋,其中又有许多大小不一的黑影在舞动,头脑混沌一片,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又遭遇了何事。过了一会儿,忽觉得胸中窒闷,欲要张口呼吸,却是不能够,好像被人扼住喉咙,又有千钧巨石压住胸口。心里只有一个绝望的念头:完了!我要死了!跟着就失去了知觉。
严八姐也被抛至空中再跌落下来。但是他很快意识到是兴盛商号的船发生了爆炸。同时也想到,大伙儿只怕都中计了。这条船上根本没有任何赃物,那些散落的米粒儿,丢弃的竹篮、瓦罐,以及瓦砾中的珍珠,全都是烟幕,不仅引着他们在这里浪费时间,更诱他们寻找船中的暗格。而暗格里除了菜油之外,只怕还有硝石、硫磺等物,只等追兵一来,就被炸上了天!
他心中既恼火又悔恨:之前明明感觉有许多可疑之处,为什么还一步一步走进贼人的圈套中?公孙天成早已说了,对手是狡猾万分的樾国细作,在数次交锋之中都占尽先机。自己竟还如此大意!又让贼人逃之夭夭!
愤怒与不甘在他胸中如火燃烧。四肢则奋力划水泅游。爆炸产生的巨大漩涡,屡屡威胁着要将他拽向河底,亏得他水性绝佳,才一再化险为夷。猛地手中抓到一把长发,昏暗中看见,正是小郡主白羽音,也不知是死是活,连忙拦腰抱牢了,带着她一齐向水面上泅游。中途也不知多少次被破碎的木板撞到。花了好大功夫,才终于浮出水面。
严八姐环视四周,只见整个码头已经化为一片火海,几乎所有的船只都被波及,连水师的舰船也着了火。由于各条船上的商人船家均已被驱赶上岸,被爆炸和烈火所伤的,皆是水师士兵,有的缺胳膊断腿,哭天抢地于水中挣扎,还有的,身上着火,跳入运河保命。他又看到不远处,有个人浮浮沉沉,虽然面孔朝下无法看清,但是看服色,正式唐必达。严八姐连忙游上前去。“唐参将!”他将唐必达反过来,却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其人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生还无望!
再看看白羽音,也是满面鲜血。不过,乃是因为额头擦伤所致,倒没有什么致命的伤口,况且,探了探鼻息,一丝尚存,只是晕了过去。严八姐即托着她,奋力游向岸边。
岸上的人虽然幸免于难,但此时也乱做一团,商人和船家见自己的船只货物化为乌有,无不捶胸顿足。而水师士兵更是方寸大乱——须知,楚国自组建水师以来,无非剿灭海盗、查禁私盐,并未真正在水上打过仗。此刻火光冲天血染运河,比他们以往的任何经历都要惨烈。见严八姐抱着白羽音爬上岸来,好些士兵即惊惶地迎了上去:“严大侠,出了什么事?怎么会爆炸了?唐参将呢?”
“唐参将已经殉职了。”严八姐道,“狡猾的贼人在船上放置大量菜油,只怕还有火药等物,专等咱们上船之后,就点火引爆。”
“啊?”士兵们全都惊愕不已,“贼船上不就是西瑶的骗子奸商吗?怎么这样凶残?咱们对付过许多海盗、盐枭,他们见了官兵,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岂有伏击挑衅的胆量?西瑶骗子竟敢用炸药攻击我堂堂楚国水师?也真是太胆大了!”
也无怪他们惊讶,严八姐想,贼船上哪里是什么骗子奸商?根本就是楚国的宿敌。樾寇的铁蹄已经几番践踏楚境,楚国兵卒平民死伤无数。如今他们来楚国盗窃财物,怎不顺手再打击一下楚国水师?怪只怪他粗心大意,中了樾寇的奸计!不由悔恨地重重顿足。而这时,感觉到膝盖剧痛,才发现原来也受了伤。
“不过,贼人是怎么点火的?”有士兵奇怪道,“如果他们一直就潜伏在船上,岂不是连自己也被炸飞了?但若是他们不在船上,怎么能恰好在咱们来到码头又上了船才引火?莫非他们就埋伏在附近?”
此话一出,人群中更加炸开了锅:贼人既然有火药在手,又敢袭击水师,岂不是一群亡命之徒?他们若是埋伏在附近,会不会随时再出来烧杀抢掠?有人大声求饶,要士兵们放他们离去,免得被贼人伤害。又有人嚎啕着喊冤,说自己和炸船的土匪毫无关系,早知会出此等乱子,再大的雾气,他也不在此码头停留。
水师士兵虽喝令众人不得喧哗,但自己如临大敌,不时地四下里张望免得再被袭击。有些人知道严八姐乃是程亦风安排在水师中的,虽无一官半职,但却是个人物,此刻唐必达死了,便以他马首是瞻,都等着他说出下一步的计划。
而严八姐只是皱眉思考:樾国细作潜入楚国,至多也不过几十人,绝对不敢和水师正面交锋,况且,他们还需要将骗得的财物运回樾国去,必不敢节外生枝。不管他们如何引火,这次伏击的主要目的,只是阻挠官府追踪,拖延时间。因此,当务之急,是全速追击,务必将贼人拦截在运河上。于是他挣扎着站起身来,道:“你们先派人回京向程大人禀报此事,其他人,一批在此收拾残局,一批和我继续去追捕贼人!”同时对一旁的张顺水道:“兄弟,哪里还能找到船?我要去顺丰县!”
作者有话要说:近来真是灰常的忙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