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二娘正自探看匆见前方立着一双脚直直站在自己面前看来竟有人隐在洞中。言二娘心下大喜不及细看抬头便唤:“方老师是你么?”
火折映照那人的面貌映入眼帘言二娘登时傻住了眼前那人不是方子敬却是一名小小孩童只见他垂看着自己目光黯淡脸上神情甚是悲戚。
言二娘大吃一惊:心道:“深山峻岭怎么冒个孩子出来?”她心下诧异手上火褶便要落下正在此时一只手缓缓伸出一把接住了火褶。言二娘定了定神撇眼望去只见秦仲海趴在自己肩上看他痴痴望着那名孩童好似伤痛至极。
言二娘惊道:“怎么了?你识得他?”
秦仲海悲声道:“他是我大哥!”蓦地泪水夺眶而出。
言二娘见他忽然落泪又称一名稚童为兄忍不住吃了一惊不知这孩子究竟有何古怪。她转头去看火光照下只见那孩童面色惨白脸上覆盖薄冰腰间更有处伤口似是枪弹所伤。洞中虽然火光黯淡那伤处深入脏腑仍是清晰可见。言二娘霎时懂了原来这孩童早已死去只因身在雪山寒地尸才得以保存不坏。
陡见冰尸言二娘纵然战场出身:心中仍感惊骇她全身抖颤声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孩子究竟是谁?”
匆听洞外传来一声叹息道:“秦文长秦文远一长一幼两人都是秦霸先的公子。这孩童便是秦文长死时年仅十二岁。”陡听说话言二娘急急回头过去只见一名清秀高瘦的老者跨入洞来手中提着一只火把正是“九州剑王”方子敬到了!
言二娘当年也曾在山寨待过自然认得这位绝顶高手猛一见他登时又惊又喜脱口唤道:“方先生!”
火光明艳映得洞中一片血红。方子敬将火把插入岩缝行到那孩童身边道:“当年我赶赴秦府想将你全家接出来谁知还是晚了一步。满门老小中只活了一个孤儿文远那便是你了仲海。”言二娘心下震动:“果然秦将军是老寨主的儿子本名还叫做文远。”她侧目去看秦仲海只见他紧泯嘴角低头不动脸上神情极是痛苦。
方子敬指着那孩子道:“仲海这里站的便是你亲哥哥。三十年来我没让他下葬便是待你知悉身世后能来此地与他相认。”他取出三只火褶一一点燃放在地下说道:“这孩子死时只有十二岁倘若还活在世上也该有四十来岁年纪了。你从未祭拜过他现下拜吧!”
言二娘细看那孩子的面孔只见他双目迷蒙脸上满是痛楚想来死时心里定有什么不舍她原本甚是害怕这具童尸此时心中隐隐出了怜悯之意倒也不再觉得害怕。
秦仲海缓缓跪下仰望那名孩童忽然之间鼻端出现一股泥涩的气味这味道好生熟悉那是青苔的味道他在秦家大宅时便曾闻过。秦仲海脑中一片晕眩霎时煎熬难忍竟然呕吐出来。
言二娘吃了一惊急忙上前扶住秦仲海抹着嘴边的秽物低头咬牙想起家门怨仇无一得报霎时满面都是复仇怒火厉声叫道:“师父!我大哥死得这般惨我便算丢了性命也要杀光仇家让他满门鸡犬不留!”
方子敬摇了摇头叹道:“你说这狠话前先抬头看着你兄长。”
秦仲海心下一凛仰头望着那小童冰霜冻结那孩子面上肌肉早已僵硬但神色中那股悲悯不舍还是清楚可见。
方子敬道:“看出来了么?他死前在想些什么?”
秦仲海身子震动怔怔地道:“我不知道……”
方子敬叹道:“这孩子年方稚弱死时不过是个小小儿童。怜他如此年幼生命走到最后一段路:心里却还挂记着一人。那人比他更加弱小可怜犹在襁褓之中……仲海啊仲海你告诉我这孩子挂记的人是谁?”
秦仲海心中震荡已极霎时泪如雨下大哭道:“大哥!仲海已经长大成*人回来看你了!”
秦仲海满面泪水大声叫喊紧紧抱住那孩童的尸身。他身子长大那孩子给抱在怀里真似婴孩一般。言二娘深受触动忍不住也是哭泣出声。
秦仲海抽噎难忍他颤抖着右手欲待抚上兄长的眼皮但手上就是抖得厉害竟然盖之不下。方子敬缓缓伸出手去按住秦仲海肩头一股温和的内力行去登让他不再颤藉着火贪一刀的热气那孩子僵硬的眼皮慢慢软化终给秦仲海阖上了。
众人心下感伤各自低声祝祷忽然之间只见那孩子双目渗出清水看在眼里仿佛流泪一般。三十年前他舍命带走的婴孩如今已长成猛虎般的高壮男子回来此地祭拜自己。这孩子倘若地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众人虽知这是冰雪为热气所逼这才融解渗出但此时此景这两行清泪陡地滑落真如显灵一般众人看在眼里都是为之鼻酸秦仲海更是放声大哭。言二娘心下凄然便也过来祭拜一番。
埋好了尸众人走出洞外此时已到傍晚山风凛冽太阳西沈远处五宝大雪山缤纷瑰丽真似宝玉一般。崖下云海千里变幻莫测。当此美景言二娘却无心多看她搀扶着秦仲海见他满面肃杀神情狰狞言二娘心下暗自害怕不敢多只言片语。
方子敬端坐大石之上他面向云海忽地双臂张开朗声道:“天下!”
秦仲海凝目眺望夕阳西照晚霞映得四下血红一片群山彷佛染血直如地狱一般。秦仲海心有所感霎时放声狂啸脱口喝道:“天下!”言二娘听他忽霹雳吼声登时吓了一跳心惊之间却也不敢放开手只管低头忍耐。
众人沉默良久方子敬神色肃穆道:“命中注定的怎么也逃不掉仲海当年你执意要投效朝廷现下可曾后悔?秦仲海闭上了眼回思十年往事眼前浮起众多好友的面孔他睁开双目摇头便道:“大丈夫生死无悔何况弟子十年间痛快度日今日纵使残疾一生亦无后悔之处。”
方十敬伸手入怀取出一团破布扔向秦仲海此时山风强劲刮面如刀那东西却仍缓缓向前飞行足见方子敬功力深厚至极。
秦仲海伸手揪住将破布展了开来言二娘急忙凑头来看待见旗面上写着一个血红的“怒”字登时大吃一惊叫道:“这是怒苍军旗!”
方子敬缓缓点头道:“这面旗帜便是秦霸先留下来的遗物自今而后由你保管。”
秦仲海望着布旗神态甚是激动却又不知该收到哪儿只紧紧抓着不放。言二娘面带怜悯叹道:“来把旗子给我吧。”当下轻轻扳开秦仲海的手掌将旗帜收入了怀里。”
方子敬凝视爱徒道:“你本名叫做文远。仲海二字乃是为师替你取的名字。你可知其中含意?”他见秦仲海摇头便伸出食指在地下写了道:“伯仲叔季仲这一字点明你上头还有个兄长。海这一字里头有个母亲便是要你记得死去的亲娘。”他凝视着秦仲海问道:“现下你得知身世可要改回本名?”
秦仲海长到三十几岁方知名字竟有如此深远的含意甚且牵涉了家门血仇他心下感慨咬牙道:“亲人血仇:永铭在心。仲海二字弟子终生不改。”
方子敬不见喜怒复又道:“怒苍山创立十四年以来你父亲曾经来看过你三次他亲手送来这面军旗的那年你只十四岁大那也是你父子最后一次相见”秦仲海心下一凛道:“我父亲来看过我?”
方子敬点了点头道:“每年中秋前后师父都会给你些铜板让你去镇上市集玩要你还记得么?”秦仲海回思童年不由叹了口气低声道:“记得。”
方子敬微微一笑道:“那时你每回拿了铜板定要去买什么?”秦仲海嘴里似乎生出一股酸甜味道颔道:“玫瑰甜糕。弟子打小便爱吃。”
方子敬凝视着他一字一顿道:“那个卖甜糕的男子他便是你父亲。”
秦仲海脑中嗡地一响颤声道:“甜糕大叔这……就……就是他?”方子敬点头道:“每回你爹爹过来看你便会先在山脚下乔装打扮再提一担甜糕过来。趁着你买糕吃的时候便来跟你说上一回话。”
秦仲海呆呆听着眼前浮现出一个小老头笑吟吟地递给自己一块甜糕秦仲海忽地大笑不止道:“***……难怪那老头那么罗唆……哈哈!哈哈!原来是老子的爹啊!”他笑着笑泪水却从睑颊旁落了下来。
言二娘一旁听着只感诧异她低声问向方子敬道:“老寨主怎么这般奇怪?他怎么不点破自己的身分也好父子相认?为何要隐瞒自己的来历?”
方子敬道:“秦霸先这么做自有他的苦心。他怕儿子也走上反逆之路终身不能自拔便特意加以隐瞒。怒苍山之中除我之外便只潜龙军师知道此间秘密。”
秦仲海收住了泪回想父亲一生事迹他上山造反震动群臣又曾官拜征西大都督实是了得的大人物秦仲海满心骄傲双手握拳朗声道:“师父!爹爹很爱我对不对?-
方子敬听了这话却没回答。他仰望峰顶面色却甚沉重。秦仲海先前那一问本是兴之所至却没想到师父的神情竟会变得如此。言二娘看在眼里更是暗暗纳闷父亲爱子本是天经地义之事不知方子敬何以不言不语:心下只感奇怪。
秦仲海深深吸了口气又问道:“师父我父亲很爱我是不是?”
方子敬忽地笑了笑他仰望天下第一高峰道:“秦霸先他孤高卓绝便像这座珠母朗玛又高、又沈、又冷让人喘不过气来。他心里总藏着一些事情没人猜得透……仲海你父亲究竟爱不爱你师父无法代他回答……”说着叹了口气目光更见深沉。
秦仲海跪倒在地竟似呆了他随着方子敬的目光望去暮色下的珠母朗玛宛若巨人正自俯视着渺小的自己。在天下第一峰面前除了自己的卑微以外还能感觉到什么?
秦仲海微微苦笑也许这就是他的父亲……一个他永远不能见面的人……
言二娘见他神情黯淡急忙握住大手低声劝道:“秦将军我认得老寨主他是个慈祥的人向来爱护晚辈……你是老寨主的亲生儿子他定很爱你的……”
晚霞照来四下昏沉秦仲海与方子敬各怀心事两人都是沉默不语。只有言二娘在那低声劝慰方子敬也不过来打扰过了良久方才走到秦仲海面前沈声道:“你过来让师父看你的伤。”
秦仲海深深吸了口气当下缓缓起身。此行千辛万苦只为过来治伤现下终于到了关键时刻想到复原在即不免又喜又怕!言二娘扶着秦仲海便让他跪在师父脚边。
方子敬低下头去察看他肩头的伤势看了良久只在低头沉吟并不说话。
言二娘心下担忧秦仲海自也又惊又怕深恐师父说出“没救”二字那自己这生就算完了。
秦仲海等候良久不见师父说话当下鼓起勇气道:“师父若是有话但请明说。仲海禁得起打击。”他喉头干渴这几句话说得直是嘶哑之至。
方子敬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师父也不隐瞒了·你琵琶骨被穿内息不能贯通背俞肩胛诸大穴尽皆受损。左右井兰、养心、凤池、肩灵、乔肋不能复用。秦仲海听了这话一时哑口无言跌坐在地已是面如死灰。
方子敬毫不留情顿了一顿又道:“此伤非只断骨尚且损伤十二正脉世间无药石可治。你此生已废别说使刀动剑便是双肩使力也不能过五斤日后天寒时风湿酸痛尤其难忍。”
言二娘心生不满秦仲海便算无药可救也不该这般明说这不是要硬生生逼死他?她掩住双耳尖叫道:“别说了!”
方子敬不去理她迳自向秦仲海道:“你虽然残废了但性命还留着总算能保存秦家的一点骨血。为师点你一条活路一会儿我命止观送你离山找处乡下地方安居从此隐姓埋名传宗接代再不问江湖事也算尽了为人子孙的孝道。你说如何?”
言二娘听这条路如此无奈登时啜泣起来。秦仲海听了师父的规劝却只抬头向天两眼睁得老大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子敬见爱徒面无人色便道:“你心意如何?”
秦仲海忽地纵声长笑他斜望方子敬森然道:“师父啊你大老远把我弄来鸟斯藏便是想说这些废话么?”方子敬哦了一声道:“你这么说话又想如何?”
秦仲海仰天狂啸厉声道:“杀!”
言二娘闻言大惊秦仲海明明身体重残但此刻匆尔脱出杀字竟似鬼哭神号仿佛武林问便要腥风血雨一时间竟让她冶汗涔涔而下想要说话劝阻却又不敢。方子敬冷冷地道:“小子你重伤残废还想杀谁?江充么?”
秦仲海吐了唾沫在地不屑地道:“狗样杂碎焉值秦某一刀?”言二娘呆住了喃喃地道:“那……那你要杀谁?”
夕阳满天照得峰顶一片赤红秦仲海双手紧紧握拳暴吼道:“上苍!”
言二娘尖叫一声往后退开几步全身只在抖。方子敬却是个偏激的听了徒弟疯也似的怒吼仍是不惊不惧微笑便道:“你好大的狗胆竟敢顶撞穹苍上帝?你不怕天谴么?”
秦仲海斜起浓眉回望着师父霎时掀开额上乱露出了血红的“罪”字秦仲海虽没说话但意思甚是明白若真有天谴他已经领教过了。
秦仲海仰望苍天不作一声。忽然之间只见他虎目红泪水滚滚而下大吼道“老天爷!我不服气我不服气啊!”他内心激荡只是放声大喊那谷间回音不断满是悲愤叫声。言二娘急忙抢上将他一把抱住也是大哭起来。
方子敬静静听着两人痛哭只是不置一词。他待秦仲海声嘶力竭便笑道:“小子别再哭了。
师父教你武功便是让你成天哭哭啼啼么?·”秦仲海听了师父的嘲笑霎时怒火烧起把泪水一收反瞪着师父大声道:“残废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当然幸灾乐祸了。”
言二娘原本泪流满面听了这对师徒的对答忍不住也是目瞪口呆这两人说话非但毫无礼数甚且难听无比也难怪秦仲海平日里总是狂放不羁对谁都是没大没小原来对自己师父也是一个模样。
所谓知子莫若父方子敬与他师徒之亲自然深知秦仲海的性子先前那般冷语嘲讽纯是要激一激徒弟让他别再怨天尤人。待见徒弟又恢复勃勃生机当即一笑说道:“要你哭你便笑你这家伙打小便是个混蛋。也罢你既然不愿下山养鸡养鸭那为师便再引你一条路走只不知你这小鬼有胆否?”
言二娘不知方子敬还有什么古怪主意:心里隐隐害怕。只是秦仲海早想自杀哪管什么死路活路只要不让他养鸡养鸭什么都成。他斜目看了方子敬一眼却是点了点头。
方子敬微微一笑手指珠母朗玛道:“不想下来那便上去吧。珠母朗玛与天同高你心里若有话想与老天爷说那便爬上峰顶去喊上帝自会听见你的不平。”
秦仲海闻言震动他顺着师父的指端向上看去只见峰顶雾气飘摇杳无人烟正是与天同高的绝境。秦仲海自知身体重伤万难攀爬山峰:心惊之下便又往山下探看只见峡谷溪流淙淙绿意盎然却是一片温暖祥和。
方子敬见他犹疑当即左手指天右手指地微笑便道;“上去还是下来自己选吧。”
四目相接秦仲海见师父眼光中隐隐有着轻视之意他嘿地一声已知师父在激自己霎时冷笑道:“***师父你要老子爬这鬼山明白说了便是又何必唠唠叨叨说这一大篇废话!”
师徒两人相互凝视霎时一起放声狂笑。言二娘不知他们师徒在搞什么把戏心里只是担忧。
营火堆中秦仲海**上身俯身跪地众人在一旁围观只见方子敬取出细长尖针往秦仲海背后大穴一一插下。长针一根接着一根直直通入经脉却不知要做些什么。
哈不二满心纳闷低声问向陶清:“他们到底在干什么?这是在治伤么?”陶清嘘了一声放低了喉咙细声道:“秦将军要去爬山。”
哈不二吞了口唾沫惊道:“爬山?爬得还不够高么?”陶清摇了摇头低声叹道:“听大姊说秦将军要攀上举世第一高峰。”
哈不二吓了一跳抬头望向山峰只见峰顶高耸入云此处已在千丈高地那峰顶又比此处高上百倍哈不二哑然失笑摇头道:“搞什么?这山峰高成这般没事干啥爬上去上头很好玩么?还是上面有什么神仙鬼怪能替这家伙治病?”陶清面露迷茫叹道:“听方老师说如果秦将军爬上去就可以和老天爷说话。”
哈不二噗嗤一笑道:“鬼话长那么大没听过那么蠢的事。”
话声未毕四道目光瞪来却是止观与言二娘怒目来看哈不二吓得连连摇手不敢再说了。
说话间方子敬插针已毕口中说道:“你琵琶骨被穿经穴已毁内力无法运转周天。为师现在替你针灸八大输穴打通内关、公孙、后溪、申脉、外关、足泣临、列缺、照海贯通十二经常脉与奇经八大脉使你内息暂得通途不受生理所制。”
言二娘闻言大喜道:“可以运使内力?那不是病好了吗?”方子敬摇头道:“银针一起内力便断。”跟着向徒儿道:“你运气试试。”
秦仲海调匀气息从止观手中取过钢刀双手抓住刀柄依言吐纳运气霎时间只听他放声惨嚎已然摔在地下身上插针处鲜血长流神态痛楚之极。
言二娘大惊她尖叫一声便要奔上相扶止观已将她一把拦住低声道:“别急方老师有他的用意。”
方子敬命秦仲海爬起道:“十二经常脉与奇经八大脉不相统属内力万难通关咱们靠着银针会合经脉自属逆天行事只要运气使力身上便会痛苦异常。”当下再次吩咐:“你若真有决志登顶那便再次使力。为师想看看你的气魄。”
秦仲海依言爬起他眼望山峰气忾陡生霎时再次力只听惨叫声撕裂夜空仿佛身受酷刑。言二娘不忍再看掩面哭道:“你们师徒俩在想什么?为何要去爬那险峰啊……”
正哭泣间忽听众人大声惊叫言二娘急忙去看登时低呼一声只见秦仲海手上钢刀更已燃起熊熊火光事隔月余火贪一刀竟然重现人间!
秦仲海见她哭泣不止当下忍住了疼痛走到言二娘身边微笑道:“别哭了你瞧老子不是好端端的?”言二娘又惊又疑又喜又悲颤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一下子好、一下子坏的……”秦仲海哈哈一笑只伸手抚摸她的脸颊神色甚是温和。
方子敬走了过来拍了拍秦仲海的肩头道:“你若想攻顶可得尽出。等明日这个时辰你身上的银针便会自行脱落。届时变回废人为师的可就爱莫能助了。”
秦仲海哈哈一笑道:“多谢师父了。徒儿重残已久能做一天的老虎胜过三十年的残废此生了无遗憾。”他转头看向言二娘柔声道:“二娘劳烦您吩咐弟兄替在下准备一壶水几个饭团我要过去了。”言二娘颤声道:“你真要登顶?”秦仲海咧嘴一笑却是点了点头。
言二娘心下惊慌大声道:“你既然要去不如我随你上峰!”
方子敬拦住了她摇头道:“这峰顶太险贸然过去有死无生。你不必枉送性命。”
言二娘尖声大叫怒道:“你也知道上头险恶那你又为何要他过去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究竟上面有什么?有神还是有鬼?”
方子敬眯起了眼淡淡地道:“上面有天。”
言二娘又气又恨只当自己遇上了疯子把脚重重一顿霎时掩面奔开。
风声潇潇夜幕低垂只见月光照在珠母朗玛峰上更显得凄冷孤高秦仲海临行在即忽起叹息之意他转过头去向众人逐一凝视。
眼前这群人奔亡多年无论武功高如宗师方子敬还是低如厨子哈不二三十年来都如丧家之犬一般暗无天日的过活。秦仲海回想自身沈沦的历程不到半年他从威名赫赫的朝廷命宫摇身一变也成了现下这个亡命天涯的残废。他心中感慨良多无限疑惑无尽无奈再再等着解答。
秦仲海向陶清、止观等人逐一拱手说道:“承蒙诸位高义相助让在下得见业师感激不尽。倘秦某不得归来明年今日请焚上一支香便知心意。”
“铁牛”欧阳勇走了上来递过一柄钢刀跟着打了几个手势陶清解释道:“欧阳大哥说这柄刀很是锋利也许攀峰时有些助益。要将军尽管拿去用。”
秦仲海点头称谢正要缚在腰上忽然方子敬走了上来亲手替他缚上腰间。他不愿外人见到脸上神情身子只背对着众人更不瞧上秦仲海一眼只低头专心缚刀。
秦仲海望着师父的面孔:心道:“其实师父舍不得我却还怕别人见了笑话。”
他师徒两人都是倔强傲性名为师徒其实谁也不让谁。小时候秦仲海与师父赌气常常三五天不吃饭逼得方子敬把他吊起来毒打但不论如何毒打都是无用秦仲海说不吃便不吃每回方
子敬都靠激将法得手否则秦仲海老早饿死了。
秦仲海回思往事想起师父年老自己若死于道中他晚年必定寂寥难受。秦仲海心下一个激荡猛将方子敬抱住低声道:“弟子不能尽孝师父自己保重。”方子敬摇了摇头嘱咐道:“别想这些身外之事只管专心上山。记得珠母朗玛乃是人间第一圣地没到峰顶前绝不可半途而废。”
秦仲海听他吩咐得郑重登时微微一笑道:“峰顶上到底有什么?真***有神么?”
方子敬摇头道:“你去了便知不必多想。”
此行非但要徒手攀登神女第三峰尚且要在一日内登顶否则路上银针脱落复为废人可又徒劳无功了。
时值四月暮春天候变化多端月光照下只见山顶雪花纷飞似有狂风暴雪肆虐众人看在眼里都为秦仲海担忧。
性命堪忧秦仲海却只笑嘻嘻地不以为意仿佛送死的不是他一般。他左右探看只想找言二娘说个几句话这女人却不知跑哪儿去了秦仲海摇了摇头更不多言霎时左手持杖腰悬钢刀转身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