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铭问起村子的近况,田正刚说不好过,年前官兵在城里城外到处搜捕杀官劫枪的悍匪,也派来十几个官兵到村里询问,弄得全村人心慌慌不得安宁,年后抽签抽中的十个族中兄弟被征了兵,家里人都哭成一团;前几天夜里,山上狡猾的野狼又进村了,咬死村长老乾叔家里的母猪,叨走一只羊,全村的狗吓得都不敢叫唤。
吴铭知道村民没有武器,便问怎么不挖陷阱或者装夹子收拾野狼?田正刚立马侃侃而谈,说狼这畜生最狡猾,稍感不对就会绕着走,陷阱、夹子、木笼等等机关对它都没用,自己大哥没受伤前,就是远近闻名的猎人,这辈子野猪、野羊、獐子、麂子什么都能弄回来,就是从没打到过狼,除非手里有好枪。
立志要离开此地的吴铭想了想,凑近田正刚问道:“正刚,要是有支汉阳造步枪,你敢不敢去找野狼?”
田正刚也喝得敞开了衣襟,露出胸膛紫铜sè的结实肌肉,迎上吴铭的眼睛毫无怯意:“吴大哥,要是真能弄得到汉阳造,我田正刚保准能送你几张好狼皮!”
“好样的!不过正刚,你刚才也说了,年前官兵进村到处搜捕的事,可见如果你有支汉阳造,让外人知道的话,很可能遭来横祸,所以,大哥想让你保守秘密,我们弟兄俩今天所说的每一句话,你见到的任何东西,都不能向外人透露半个字,你能做到吗?”吴铭含笑望着田正刚。
田正刚呆了一下,挺起胸膛神sè变得格外肃穆:“吴大哥,你是我家的救命恩人,怎么可能害你呢?我发誓,绝不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如果有违誓言,让我不得好死!”
“这话说的,大哥信得过你,你和你大哥一样都是好样的!我听乡亲们说过,你们兄弟都是重情义的汉子,当天要不是你大哥挺身而上,村里恐怕死伤的人更多。”
吴铭站起来,走到床头挪开一截硕大的木墩,揭开地板上的厚木板,拿出擦得亮锃锃的步枪来到田正刚面前:“正宗汉阳造,至少七成新,膛线没怎么磨损,估计没开过多少枪,你拨弄一下试试,放心,没上子弹。”
田正刚惊呆了,站起来不可置信地搓搓眼睛,盯着吴铭手里的长枪好一会,才伸出发抖的手接过步枪:“天呐!是真的……”
吴铭望着失神的田正刚,非常严肃地说道:“正刚,每当我想起村里被野猪伤害的兄弟,心里就难过,当初我就想,要是你们手上有支真家伙,就不会出现那天的惨祸了。”
“可不是吗!”田正刚激动地叫起来。
吴铭伸手放到他肩膀上:“刚才听你说起老乾叔家里遭野狼的事,我心里更不好受,乡亲们养大头猪养大只羊都不容易,如果不除掉那些不知何时再来祸害的野狼野猪,保不准哪天村里还要死人。这段时间我一直琢磨这事,早先没有真家伙的时候,大家眼睁睁看着家人和乡亲们遭罪只能干着急,现在有了,就该挺身而出为民除害!”
“吴大哥……”田正刚激动得微微发抖,喉结蠕动几下说不出话来,一双细长的眼睛泛起cháo红。
吴铭拉他坐下:“不急,坐下说。”
两人重新坐下,倒满酒捧起大碗重重碰了一下,豪气地一干而尽。
吴铭擦擦嘴放下碗,对满脸涨红的田正刚说道:“正刚,过阵子我也要离开这地方远行了,走之前,想为田家村的乡亲们做点事,完了走得轻松些。原来想自己一个人干,可没把握,心里发怵,现在有你我就放心了,我走之后,这枪给你留下,还有一百多发子弹,剩多少你都留着,到时你把枪悄悄藏好就行,这世道越来越乱,往后的rì子不太平,有支枪防身,胆子也壮些。”
“吴大哥,你干吗要离开啊?我全家都还没有报答你的恩德,不能走,枪我不要!”田正刚急得站起来。
“你急什么?坐下说,我又没说马上走。”吴铭打了个酒嗝:“正刚,有道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大哥我欠下的人情债,可比你多得多啊!说了你也不懂,这么说吧,人的一辈子长着呢,有些东西,记在这里就行了。”
“我还是不明白。”田正刚满脸疑惑。
吴铭笑道:“现在不明白没关系,我不会看走眼,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哈哈!正刚,大哥我喝多了,打狼的事只能明天再说。还有,你也得回去和家里人说一声,看看找个什么借口溜出来,带着我一起进山转几天,这事你比我在行,我长这么大没打过猎,连鸟都没打过,对周围的大山也不熟悉,还得靠你帮我了却这桩心愿,让我离开时也走得安心些。”
“吴大哥,我这就回去,明天一大早准赶到这来,我们一起进山!”虽然眼下不是狩猎的好季节,但是淳朴守信的田正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好!那我等你了。”吴铭说完晃晃悠悠站起来,走到床边倒在床上睡着了。
田正刚连忙上去帮吴铭脱鞋,抱起双腿放到床上,给吴铭盖上被子,回到矮桌旁端起长枪看了又看摸了又摸,依依不舍地放回原处盖上板子,再把木墩挪回原位,这才放心地收拾桌子,最后往壁炉里填上柴火,悄悄出去小心地带上门。
一小时后,两名女子出现在寂静的小屋前面,听到屋里传出均匀的鼾声,两人低声商量一番,鼓起勇气走上台阶,轻轻敲响虚掩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