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便隔窗埋怨道,“叫你在家歇着,你偏不肯。攀扯儿子送你接你还不说,在外头闲逛了大半天,回到家不问闺女累不累,一张口就是喊饿。有你这么当爹的么?你当你还是个三四岁的孩子,啥事不用管,只等着吃喝?”
她一是心疼女儿,二则原本对裴刘氏就有气,今儿她又招了孙婆子来,整了这么一出让人堵心又没用的,声音不免大了些。
裴明远才扬起的笑霎时消散,没好气儿地冲着堂屋道,“整日家躺在床上,吃喝要人端送,我可不就是比个三个四岁的孩子还不如!”
苏氏不防丈夫说话这么冲,气得怔怔地盯着紧闭的窗户不语。
“娘,你别生气。我爹不是冲你。”扶着裴明远进了屋,裴玥忙朝东间扬声道。
裴明远却一屁股坐在堂屋当门桌前,面色黑沉沉地盯着地面儿不语。
虽然隔着布帘子,苏氏还是感受到了气氛的异样,强自舒了口气,按下火气,扬声朝外问道,“玥哥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裴玥顿了一下,瞄了裴明远,见他只顾着生闷气,便挑了帘进了里间儿,将今日在后街发生的事儿,与苏氏简简说了。
反正这事儿也瞒不住,倒不如说开了。
苏氏讶然地看着儿子,“你是说王贵武那个狗东西想把你爹踢出来,他自己单干?”
裴明远自从黄了木匠铺子的差使,就一直跟着营造班做工。做工久了,营造班那一套流程也摸得透熟,后来原来的营造班班主说要去并州一带闯荡,裴明远家里孩子小,走不开,便没跟过去。
原来的班子走了,可这一带的百姓也还要盖房造屋的,裴明远就和王贵武两人合计着,干脆自己拉个班子起来,自己揽活。
只是原来的营造班小有名气,除了揽些北安镇青州府等小有家资的宅院营造之外,还会接些诸如衙门府学甚至官造的亭台楼阁之类的活计。
这些活计中,除去常用的泥作和瓦作,木作和雕作师傅也是十分的重要。因此当时王贵武才拉上了也算是个老成熟手的木作裴明远。
但是几单民宅的活计接下来,除了泥作和瓦作之外,木作和雕作这两项工种的师傅极少用得上。
王贵武兴许就是这样认为裴明远根本不重要,和他搭伙,是自己吃了亏。
裴玥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儿,说到这里才道,“他倒没有和爹明说,这些都是我和我爹猜的。不过,这两天我爹到他家,他都是一副很上愁的样子,说今年也不知怎么了,已经开了春,愣是没一家寻上门说要起房造屋的。爹初时还信了他,今天过去和他商议着,等过些日子,叫郎中瞧过,他腿脚好利索,可下地走动了。就去州府寻一寻早先认得的人问一问,看看能不能揽些大活计来着……”
“……谁想到,他和我爹正商议着,他大儿子说家里来了客。我爹还当是他家亲戚,最初也没在意。过不多会儿,他小儿子过来添水,我爹就问了一句。这才知道,来的客,并不是他家亲戚,是镇北王屯的王大户家,正是请他去盖房起屋的。我爹就趁势问王家小儿子,这几月里寻他爹来盖房起屋的人多不多。”
“王家小儿子说,年前也有,过了年后,也有好几家……”
说到这儿裴玥看着苏氏苦笑,“……等王贵武送走了人,我爹就问他是什么亲戚。王贵武还骗我爹说是什么他姑姑家的兄弟什么的。”
苏氏气得连声冷笑道,“这个王贵武单看他三天两头的打骂婆娘,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你们合伙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他为人不行,你还偏信他说,共事多年,知道他的性子,他坑谁也不会坑你,如今可好?人家这是瞧着用不上你了,要甩了你!”
裴妍就立在里间门槛那里,见苏氏一行说,裴明远的头一行的低,脸上是无限的烦恼,便笑着和苏氏说,“都这会儿,娘也别怨我爹了,他心里也不好受。”
苏氏自然也知道丈夫心里不好受,一腔气撒过之后,也没了力气,朝着外面缓和着声音劝道,“罢了,你也别难过了,这样的人早看清了也好。”
只是心里不免嘀咕,难不成叫那孙婆子说对了,还真是妍丫头和她爹相冲的缘故?
而见这夫妻子平息了口角,去厨房里盛饭的裴妍心里也在嘀咕,难道真叫那孙婆子说中了?不然裴明远怎么事事不顺,颇有些象她父母相继下世后的那几年。
霉得邪性!简直喝凉水都塞牙缝,没有一件顺心的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