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定了,李涛所长向邓燕笑了笑,高文昌要叫着邓燕告辞,却不料邓燕径自朝询问室去了,他有点郁闷看了眼,想了想还是到外面等着了。
“谢谢您,李所长。”邓燕由衷道了句。
“你刚上班吧?”李涛奇也怪哉地问。
“啊?对啊。”邓燕奇怪地回答了。
李涛笑笑道着:“一看就是,其实不用这么上心的,那座城市能没几个乞讨的、流浪的、无家可归的,你就顶着国徽,也给不了他们一个家啊。”
“可这个人……”邓燕想解释,这个人不一样。
李涛所长一摆手道着:“我知道……不用解释了,我的意思是,这种麻烦你会遇到很多,要不怕麻烦一件一件解决,恐怕咱们什么都不用干了。”
言尽于此,他叩门而入,坐在桌后的大兵闻声而起,恭敬地鞠躬谢谢,问好。
李涛笑着摆摆手道着:“坐,坐……小伙子,你的事我们出了个处理意见,我先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我没意见的,反正……反正有手有脚,在那儿也可以干活的。”大兵诚惶道:“哦对了,我会尽快赔偿报社的损失……还有,如果找到家,我会尽快把医药费给补上……再次感谢警察同志,给你们添麻烦了。”
“呵呵,你这态度,我们都不好意思说麻烦了……对了,大兵,你这段时间在工地呆的怎么样?”李所长问。
“挺好,每天干活,有工资的……虽然不太高。”大兵道。
“那他们愿意接收你吗?在我们调查清你的身份之前。”李所问。
“应该……愿意吧,反正很缺干活的。”大兵道。
“哦……通知一个多小时了,还没人来啊。”李所长看了看邓燕,邓燕对此可无能为力了,她小心翼翼问大兵道:“你的情况特殊,可以暂时免予处理……但是在调查清之前,你得有个去处。”
“啊,那我回工地干活吧。”大兵知情达意,小心翼翼道:“我挣够钱,先交罚款和赔偿……行吗?”
邓燕一下子笑了,李涛所长讪笑道着:“罚是方式,不是目的啊,我倒不担心其他,就怕那帮民工把你给教坏了。”
“不会的……他们挺好的。”大兵道。
“可是……所里都通知了,没人来啊。”李涛所长道。
大兵脸色一黯,无语了,那是唯一的去处。
就在这时候,听到了闹嚷的声音,然后一声破钹声穿墙越窗进来了:大兵,你在哪儿?
“来啦。”大兵笑了,手指指,一脸幸福而温馨的笑容。
“那走吧,建立个联系人档案,要离开这个城市一定打招呼啊……我们要查到信息,也会联系你的……千错万错不能再走错啊,不能因为你失忆就能成为危险治安的理由……嗯,这次是宽大处理,不过如果确定你有责任能力的话,不管治安还是刑事处罚,你还是要接受滴……”李所长背着手,给大兵上着最后的思想政治课。
出门的一刹那,八喜就奔上来了,神情悲恸,啥也没说,新买的被子往他怀里一搁,一箱方便面一放,然后咧着嘴差点就哭了,直说着:“大兵,我没本事……帮不你大忙,给你买个被子,还有一箱面,你进去别跟人打架啊……早点出来,我在工地等你,我要不在,你就打我电话,我来接你啊……”
大兵给搞糊涂了,同来的三蛋拿着个饭盆塞上来了,神情挽惜,啥也没说,八喜催着:“给你弄了点红烧肉,你车上吃吧……快点吃啊,进了拘留所,又要给人抢走啦……”
八喜可是真情流露,脸色凄苦的就快眼睛汪汪了。大兵鼻子一酸,这一饭之恩,在心里的份量越来越沉了,李涛所长听得不舒服了,直斥着:“嗨,嗨,你说什么呢?什么拘留所抢东西呢?”
“我不说啦……多少罚款我替他交,他打人是有理由的,忒都(他们)把大兵当精神病抓,又刚从医院出来,能不害怕吗?”八喜弱弱地反驳了一句。
“八喜,八喜,别乱说……”大兵难为情地拦着。
“我乱说啥,你就是拔了塞子不淌水,死心眼啊,这不犯傻啊,乱跑啥呢,看看落网了吧。”八喜悲不自胜。
邓燕怒了,杏眼圆睁斥着:“瞎说什么呢,大兵是自己来派出所的。”
“啊?”八喜一惊,愕然道:“看看,他脑袋有问题吧……你们不能这样对待病人啊。”
“啧啧……小刘,来……你叫啥?”
“王八喜,我又没犯法,你拉着脸也吓不住我。”
“我吓你干什么?听着……鉴于大兵同志的特殊情况,我们洛川派出所经过慎重考虑,决定暂时不予处罚,但是他的情况需要一个联络人,你愿意当吗?”
“联络人干啥的?”
“和监护人差不多,就是需要了解他的情况找不到他的,就找你……”
“那意思是……你们放人?”
八喜一下子乐了,看看大兵,大兵笑着点点头,告诉他道:“别怪我啊八喜,我不想做了坏事,让你也跟着心虚。”
“哎呀,这事闹得……我还真是胸口上长乱草,心慌啦啊……哈哈,还是警察叔叔好啊,床单当尿布,真够大方……快,三蛋,给警察叔叔鞠个躬……”八喜乐得合不拢嘴了,拽着三蛋鞠躬,李所长给搞得哭笑不得,回避了,八喜和三蛋,被民警叫去登记身份了。
这时候,邓燕悄悄地瞥到了大兵,那眼神的感动的柔情,全部投向……那俩诨话连篇的民工了。
“大兵。”邓燕叫了一声。
“哦……邓警官。”大兵回过头来。
“我也要告辞了,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啊,有什么事打我电话。”邓燕笑着,伸出了手。
却不料大兵抱着东西撒不开手,干脆一鞠躬:“谢谢……谢谢您。”
“不客气,是你做的选择很对……那,记住你说的话。要对自己负责哦。”邓燕提醒道。
“一定,一定。”大兵点着头,眼看着邓燕朝派出所外出去,他此时才发现,窈窕的警花,一颦一笑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动人,就像他心底抹不去的那个女人印像一样,而这一位,却更清晰。
“走了走了……”八喜出来了,拽着大兵。
“谢谢你啊,八喜。”大兵道。
“谢个屁啊,搞得老子是发丧娶媳妇,知道咋讲么?”八喜怒道。
“这文化我怎么可能有?咋讲?”大兵笑道。
“悲喜交加,这都不懂。”八喜道。
后面送人的民警噗声笑了,扶着墙在消化着这句话。
大兵却且走且说着:“我咋觉得你是哑巴娶老婆,知道咋讲么?”
“这不是我说过的,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哑吧娶媳妇是……”八喜一下没编好。
“嘴上不说,喜在心里呗……呵呵,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啊,你刚才都差点哭了,哎我说,咱们关系有那么亲么?”大兵笑着问。
“谁哭啦?你瞎说……咱俩关系不亲都不行,你要进去了,我将来当了工头剥削谁去?再说,你就想起你家在哪来,万一是个有钱家户,不给谢礼就算了,总不好意思跟我算工钱吧?”八喜沾沾自喜道着,冷不防自己的小心思都漏出来了。
“哦哟,你就实现理想,当了工头都屈才了,该做风投去啊。”大兵道。
“啥是风投?”八喜问。
“风险投资啊,说起来收益率会很高……嗯,这个词我怎么会?风投,venture captal……莫非我以前是做vc的?”大兵灵光一现,驻足发愣了。
“快走吧,一天不干正经事,还放外国屁呢。”八喜怒道。
大兵无语讪笑了,亦步亦趋跟在八喜身后,看得出,他似乎很享受这份浓浓的关心,那怕粗俗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