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和大年三十,便是再天大的事情他也不会踏进王家一步的。她心里其实很清楚,儿子对于她没有同意搬出去住的一件事是很不谅解的。但是,她有她的苦楚,只是这苦楚不能说,不可说,只能自己用余生的时间慢慢的品尝。
“姐她早上去我那儿了。”王明渊在床沿边坐下,慢慢的说道,“妈,你究竟病了多久?怎么变得这么的消瘦?”
“也没多久,这不最近天气变幻无常,一时没注意,就得了风寒。我想想只要吃吃药,这病也就会好了,就没准备必要告诉你。毕竟……妈根本不敢奢望你进王家。”张清说着说着,声音便低了下去,轻的叫人几乎听不见。
见儿子沉默不说话,张清突然想到不眠不休的照顾了自己一整夜的女儿,只是想到她,她不自觉的便垂下了眸子,眼中的哀愁与愧疚愈发的多,慢慢的,便满上了整张苍老的脸,但见她愧疚回忆,喃喃自语,“只是明汐……她是个好女儿,只是,这一生,可惜了……我这个做妈妈的从始至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那么的发生,却无能为力,终究是王如启跟我对不起她,是王家对不起她。”
“妈,姐她明明知道谢子清不是个好东西,根本不值得她赔上一生,但是她为什么不愿意离婚?她明明可以的……”想到姐姐自二十三岁突然之间便嫁给比她大整整十五岁的谢子清,他却根本不知道是为什么。而今已经整整十年了,姐姐却从始至终没有得到过幸福,他想不通一切姐姐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明汐她……”刚想说什么,却听到一阵咳嗽声,张清朝门口望去,突然间便从回忆中走了出来,终是把话给止在嘴边,不再多说一个字,只是不停的哀伤。
王如启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听着里头母子二人的交谈,眼见张清便要脱口而出明汐的事情,赶忙连咳几声,警告她慎言。
王如启皱着眉闻着叫人恶心的药味儿,并没有走进房间,只是在门口看着床上病中的张清,他跟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了陌生人,再也覆水难收?看了几眼,王如启终是转眼瞧向了王明渊,示意道:“明渊,你出来,爸有话跟你说。”说完,便转身先走了。
“明渊,既然他叫你,你就去吧。凡事忍着点,就是了。”张清伸手拍了拍王明渊的臂膀,努力的挤出一抹浅笑,示意他跟着去。
王明渊担心的看着她,许久,这才嘱咐道:“妈,你自己得把身体养好,不能便宜了她们。”
“去吧。”张清没有回他,只是淡淡的说着,让他跟着去。
王明渊无言的看着张清许久,见她不再看自己,而是合起了眼睛,微眯养神,这才站起身来,离开她的卧房。
听到房门关上发出的声音,张清这才重新缓缓地张开眼,侧脸看着紧闭的房门,一滴清泪从苍老的眼中冒出,滑过苍白的脸庞,滴落在手心。
对于明汐和明渊来说,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自嘲慢慢覆上脸庞,对于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婴孩儿,她更是从来都不算是一个母亲。
是年纪愈发的大,才会愈发的忏悔跟愧疚?
这么多年了,她为了一个不知道何日才能够实现的盼头,她一直都在忍着。只是,为了一个不知道能否实现的盼头,却是跟王如启狼狈为奸的害了明汐的一辈子,究竟值不值得?
一瞬之间,双眸消去哀愁,眼神变得坚定无比,张清咬牙,一切已经发生,无法挽回,她没有后悔的余地,只能走下去,以后无论需要承受什么罪孽,她都愿意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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