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姑婶的调侃,直往厕所跑去……
……
清明是祭祖的时候。
在这一日的清晨,所有人都要往老屋去,去祖地拜祭。
亲戚长辈见周易酣睡未起,便想出了个恶作剧的法子,将周易叫了起来。
初春的山,冰雪早已融化,空气依旧清冷,连带着山间那绿,都是那冷色的调子,让人清醒,心目明朗。
满目的绿,给人以无尽的清爽,带着早春的料峭,引着周家众人盘旋着往山上那熟悉又逐渐陌生的地方去。
越往山上,清冷的山,逐渐被水汽冥迷、被水雾烟笼,如一层淡淡的薄纱,将山间明朗的一切,都代入一个未知的神秘之中。
依旧是轰隆的水声。
一条玉带,带着不可挽回的气势,带着生命与生机,砸入一潭碧水之中,水花四溅、水雾纷飞、水汽氤氲而起,在春日渐暖的阳光下,慢慢的晕出虹的颜色,在孩子晶亮纯净的眸子中,映出一片记忆的美好。
瀑布侧旁的斜道,已经被细细的沙石铺开,不复见光滑而突兀的尖石,变得坦顺平滑起来。
斜道的尽头,那黝黑的深洞,渐渐的冒出些云气,如同神仙的府邸。
那并不是云,而是清冷的空气,经过地热的加工,而升腾出来的热雾。
夏日的洞,是凉的、清的,而在冬日里,这个自然的造化,却反常的和热了起来,给这个天地,带来一丝难得的温润。
众人穿过山洞,一丝天光猛然照开,湖阔而天空。
老屋早已夷为平地,起来的,是一栋木石结构的房子。
房子远没有到建好的时候,只能看到已经平坦的地基与基层之上的青石与泥沙。
屋侧的一头,十几亩的土地,并不像周围那样,在枯黄的一片中冒出几点嫩芽,而是在嫩绿之中,化出一片又一片,一整片整片的粉红的淡花!
谁也不知道,在这清冷的还带着料峭寒气的早春,专属于梅的早春,这桃花儿竟然就这么的开放了,而且开得是如此的热烈!
在淡淡的轻雾之中,在烟霞的淡洒之下,在一片纯黑色的土地上,在一池清湖之畔,近千株的桃树,就在这幽寂的山谷之中,静静的开放了。
无需人赏、无需蝶舞、无需蜂闹,她就这么静静的开放,开得那么的热烈、那么的浓烈,为早春的清冷,添上这世间最大的热闹与色彩!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桃花儿震惊。
他们不是没有见过桃花,但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一片、可得如此静谧而安宁的桃花,不招蜂、不引蝶,只为这一池山水、一壶天地。
偌大的惊喜,在女孩子的笑声中绽放。
她们却不像往日那样将最美的桃花攀折下来,待在自己的头上,为自己增上一份美丽。
实在上这粉嫩的花瓣,这带着露珠的晶莹的花瓣,这开着早春的清净的桃花,让人不忍去打扰,去伤害这份美丽的一丝一毫。
所有人都静静的在桃林下走过,又静静的离去,只留下一份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的情怀与记忆。
包括最小的什么都不懂的堂弟、包括周易,都只是静静的走过,默默的欣赏这份懂或是不懂的美,这一份值得永远珍藏的美丽。
过了老屋的地址,继续往后爬,是一座“平缓”的山,一座独属于竹的山。
苍劲的竹子,随着一阵又一阵的风过,流淌出愈发清净的乐音,为那片桃林的静放,点缀上最后一个音符与最后一片青翠。
“易伢子,你那些桃树就种得好啊!”大伯走在旁边,苍老的声音感叹道。
他比周父要大了二十余岁,算是周家整个族脉的大家长。
周家大伯感叹着,往竹林地深处而去,不久,就看到一片空旷地。
一片天光在绿竹弥漫的地方冲了下来,照得四周一片光明,将幽幽的绿影驱散。
眼前所见,并非众人所想的杂草乱蓬,除了那几个隆起的土包和那一块块立起的石碑,就只有几棵并不算大的、还远不能遮阴纳凉的桂树。
“周易,这是你种的吧?”大伯看了看那树。常年的经验,很容易让他认出这是桂树。
“回来也要得,你爷爷他们也有人照顾了。”大伯叹了一声,“以后我死了,你也要给我种棵桂花树啊……”
“只有你呢……大年头的,讲些这些东西……”大伯家的儿子,周易的堂哥,看着自家老父流露出的苍老之气,不由打断道,“周易,你别理他。”
大伯依旧笑了笑,没有再说。
受过清寂的桃林洗礼,再感受这几许凄清寂静的气氛,所有人手里,那赤红如血的爆竹显得有几分刺眼。
炽烈的爆竹带着刺人的火光,在这初春的寂寥里,狠命的炸开,似乎要炸出一个好年景……